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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eyucom乐鱼官网王筠:我有责任书写这场伟大的战争

2024-08-23 19:38:09

  leyucom乐鱼官网王筠:我有责任书写这场伟大的战争抗美援朝战争是中华人民共和国的立国之战,以中国的胜利,确立了新中国在国际上的不可轻视的地位,打出了中队陆军之王的威名,极大地振奋了中国人的自信和自豪,至今都是十四亿中国人实现民族复兴伟大梦想中的重要精神支撑。

  1950年10月19日,中国人民志愿军雄赳赳气昂昂跨过鸭绿江的日子。2020年10月19日,中国作家协会创研部、中国作家协会军事文学委员会和北京出版集团将在北京中国现代文学馆召开“王筠抗美援朝战争长篇小说创作研讨会”。

  从这场即将召开的研讨会的主题可以看出,王筠是一位专门创作抗美援朝战争长篇小说的作家。而且,也正是因为他的独树一帜和专情创作,才有了这场研讨会。

  近二十多年来,王筠专注于抗美援朝战争战史研究和抗美援朝战争长篇小说创作,已出版《长津湖》《交响乐》两部长篇小说。其中,《长津湖》荣获中宣部第十二届“五个一工程”奖、中国人民解放军文艺奖;《交响乐》入选2019中国好书9月榜,获评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2019年度好书。

  王筠毕业于原解放军艺术学院文学系,原济南军区部创作室专业作家、创作员。1980年11月入伍的他,早年以部队生活为题材,创作发表了《北方乙种》《季风地带》《蓝色城墙》《金色果园》《似水流年》等中篇小说,出版有长篇小说《刺破青天》等多部。

  王筠的作品是继魏巍《东方》之后,全景式、多层次艺术性重现抗美援朝战争雄奇史诗的最重要的文学收获。《长津湖》再现了长津湖战役这场惊天动地、艰苦卓绝的战争;《交响乐》是以抗美援朝战争第五次战役为背景,呈现了抗美援朝战争第五次战役这一波澜壮阔的历史画卷,彰显了广大志愿军官兵的家国情怀与民族大义。

  王筠是一位有着三十多年军龄的老军人,军旅生涯的足够长,使得他可以更加全方位地去思考军人与战争,军人与和平,军人与大地的关系。在其作品中,处处可见他对于战争、对于和平、对于大地的思考。积数十年之功,王筠的抗美援朝战争长篇小说创作作为一个系统工程,使得他成为埋头开掘抗美援朝战争这座文学富矿的标志性人物。

  在“王筠抗美援朝战争长篇小说创作研讨会”这样一场高规格研讨会召开前夕,山西晚报记者独家专访了军旅作家王筠,他深情地讲述了抗美援朝战争长篇小说的创作历程和他的家国情怀。

  王筠:我18岁就到部队了,但我在连队待得时间很短,主要在团、师、省军区的机关做新闻工作,是部队的新闻干事。那时的主业是新闻报道,业余时间搞创作。因为生活在军营,就立足于军队,写部队现实题材的中短篇小说比较多,上个世纪十年代先后发表过不少这类题材的作品。在上世纪90年代初,我考上了解放军艺术学院文学系(现为国防大学军事文化学院)。“军艺”文学系出过很多后来声名显赫的作家,比如我的师兄莫言、周大新、徐贵祥、麦家,以及我的同班同学柳建伟等。莫言师兄不用说了,是诺贝尔文学奖的获得者,其他几位也都是茅盾文学奖的得主。我们这一届同学中,出过刘静、陶纯、张子影、高军、曾有情、黄恩鹏、蔡秀词、张春燕等著名的作家、编剧和制片人,可谓群星灿烂。

  王筠:(笑)因为我毕业后与大家走了一条不一样的道路,他们继续搞专业创作得多,而我却因为方方面面的原因到山东沂蒙山区的一个军分区从事了基层部队的工作,从干事到科长,从科长到武装部政委,后又调到位于青岛的山东陆军预备役高炮师任部副主任,前后有18年之久。这18年忙于行政事务,基本上没有写什么。权当“深入生活”和“体验生活”了。

  王筠:2008年汶川地震,济南军区有4万余官兵在灾区抗震救灾,我被军区宣传部抽调到震区从事宣传工作。当时我深入映汶大峡谷,余震不断啊,在那儿写下了长篇报告文学《最长的三天》,反响很大,对奋战在抗震救灾一线官兵的鼓舞很大。这一年,我还在解放军文艺出版社出版了反映中国预备役部队战斗生活的45万字长篇小说《刺破青天》,被称作预备役部队的“教科书”。所以这样一来,当时的济南军区部创作室选调创作人员就选上了我。2010年年底,我调入了济南军区部创作室,由此才离开基层部队,开始了专业文学创作。历经18年之后,重新回到了文学这条道路上,算是将自己的人生画了一个圈。回归专业创作后,就没再写过别的,主要是以抗美援朝战争长篇小说创作为主。至今,用10年左右的时间,写了三部长篇,即已经出版的《长津湖》《交响乐》,和即将出版的《阿里郎》。这3部长篇加起来,大约160万字。

  王筠:我的抗美援朝战争长篇小说《长津湖》《交响乐》和《阿里郎》的写作周期虽然只有10年,但我研究抗美援朝战争的时间还要往前推,到现在至少有二十多年了。我在读“军艺”文学系的时候就开始接触抗美援朝战争有关史料,其间研究、阅读了大量关于抗美援朝战争的历史,包括我军的战史、美军和韩队的战史,当时敌我双方参战者的战地日记、家书、回忆录等。后来在基层工作,也有幸接触、走访了不少的志愿军老战士。我在沂蒙山区的一个县——山东沂南县担任县委、武装部政委的时候,接触过几十位抗美援朝老兵。整个抗美援朝战争期间,沂蒙山区有1万多人参加志愿军,有1651人牺牲在朝鲜。我到济南军区部创作室工作以后,还多次赴浙江的杭州、嘉兴、湖州等地的干休所走访参加过抗美援朝战争的老同志。前后加起来,我接触和走访过的老战士有100多人,这些都为我以后的创作进行了必要的准备。

  王筠:抗美援朝战争堪当中华人民共和国的立国之战,是我们这个民族真正站起来的一战。没有这一战,我们不会有今天这样的大国地位,也不会有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中国梦。抗美援朝战争在我们这个民族复兴大业的历史进程上有着无可替代的重大作用。你想想看,从1840年鸦片战争中国沦为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到1860年英法联烧圆明园;从1900年的“八国联军”侵占北京到世界列强瓜分中国,以及随后的日本法西斯全面侵华,中华民族一直任人宰割,一直被世界列强踩在脚下。那么是什么时候站起来的?就是通过抗美援朝战争这一仗。刚刚建立的新中国以一己之力单挑以美国为首的16个国家的所谓“联合”,将他们从鸭绿江边一直赶回到三八线,从而取得了抗美援朝战争的伟大胜利。美国那时候是头号世界强国,挟二战胜利之威,国力军力与我们不在一个分量上。当时新中国才刚刚建立一年,积贫积弱,百废待兴,国土还没有完全解放,与世界头号强国直面对决,风险、挑战可想而知。但是为了中华民族的根本利益,为了刚刚建立的新中国,面对强敌,我们敢战、能战、胜战,最后取得了抗美援朝战争的胜利。

  抗美援朝精神,首先是不畏强敌敢打必胜的精神,是把国家和民族利益高高担在肩上的精神,这种精神,无论过去、现在,还是将来,都是我们极其重要的精神支撑、力量之源。

  王筠:时至今天,对于抗美援朝战争还存在着一定的误区,甚至还有谬说、戏说、恶说。有些人要么是对历史无知,要么出于险恶的用心,诋毁我们伟大的抗美援朝。1950年6月25日,朝鲜战争爆发。首先来说,这是一场发生在朝鲜半岛的内战,犹如美国的南北战争、中国的解放战争。一个民族有权利选择自己的生活方式和发展方向,而美国及其盟友出于对主义的恐慌和,以联合国的名义出兵干涉,从而完全改变了战争的属性。美国不仅迅速出兵朝鲜,而且将第7舰队开进海峡,以阻止中国的统一,并且轰炸中国东北边城,将战火直接烧到了中国的国土。在再三警告无效后,党中央和毅然决定组成志愿军抗美援朝保家卫国,中华民族的优秀儿女跨过鸭绿江,在朝鲜战争爆发4个月之后,于1950年10月25日打响了抗美援朝战争的第一枪,以五次大规模攻防运动战,将美国为首的所谓“联合”从鸭绿江赶回三八线,把战线稳定在三八线南北两侧。经过两年九个月零两天的浴血奋战,取得了抗美援朝保家卫国的伟大胜利。

  抗美援朝战争的确是外部势力强加给我们的一场战争,我们没准备打,不想打,不愿打,又不能不打。强盗闯进了家门口,你能怎么办?当然是豺狼来了有!1950年代的新中国已非1840、1860年代的旧中国,更不是1900年代“八国联军”年代的中国,帝国主义者在海上架起几门大炮就妄想着征服我们这个民族的时代早已是昨日的黄花,一去不复返了。通过这一战,站起来的新中国不仅凤凰涅槃,也真正实现了精神和灵魂上的强大。所以说抗美援朝战争堪当新中国的立国之战,在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历史进程中具有不可替代的作用。作为一名军旅作家,应当有情怀、有担当,也有责任去书写这场战争,书写我们这个民族站起来的灵魂,把这段真实的历史告诉读者,告诉我们的子孙后代。

  王筠:宏观上来说,我的这套抗美援朝战争长篇小说系列,写的是战争文学,是战争与人,战争与和平。战争与和平是一个古老和恒久的话题,人类的历史差不多就是一部战争史,战争与人息息相关从无分离。战争毁灭一切也推动着人类社会的巨大进步。所以说回望战争,反思战争,发现战争,书写战争,历来为文学创作的重要承载,不可或缺。抗美援朝战争于我而言仅仅只是一方舞台或是一块画布,描画与演绎的还是人类的战争,是战争之痛,战争之爱。具体而言,《长津湖》以抗美援朝战争第二次战役中的“长津湖战役”为背景,《交响乐》以抗美援朝战争第五次战役为背景,都是直面战场,直面中美两个大国的生死对决。《阿里郎》有所不同,作为我抗美援朝战争长篇小说系列的第三部,它距离抗美援朝战争的正面战场已有一段距离,时间跨越70年,写了几代人的友情、爱情、恩情、温情。可以当做《长津湖》和《交响乐》的延续。也是战争后的延续。

  王筠:我研究抗美援朝战争史已经二十多年,真正进入写作是近十年之间的事情。刚才我说了,从文学创作本身来讲,抗美援朝战争只是一方舞台和一块画布,我在写作的时候看到的是更加宏大的战争场面。一个军旅作家应当具备宏大的视野。这个视野是站在人类战争的历史面前来发现战争、书写战争。《交响乐》的扉页上印着这样一句话:战争的最高境界或者说战争的终极目标在于和平,但是,今天的和平,不过是为了明天的战争而准备,或者说,是为了更加长久的和平而准备。这是我对于战争的认知和理解。

  王筠:意义在于面对着风云变幻的国际国内形势,我们要弘扬抗美援朝的精神,要知道战争与和平的辩证关系。什么是抗美援朝精神?刚才我讲了,抗美援朝精神就是不畏强敌,敢于战斗,敢于牺牲,为了国家和民族的前途命运敢于担当、敢于付出的精神,就是我们现在说的能战、敢战、胜战,就是压倒一切敌人而决不被敌人所屈服。

  七十年过去了,现在,我们终于能够在一个最为合适的时机来重温那首最为著名的战歌:雄赳赳,气昂昂,跨过鸭绿江;保和平,卫祖国,就是保家乡。中国好儿女,齐心团结紧,抗美援朝打败美国野心狼!

  所有的和平都是打出来的。回望这段历史,我们会知道我们的今天从何而来,和平从何而来。我们会明白战争永远都不属于国家之间的必然选择,合作、尊重、包容和爱才会使得这个世界更加美好。

  王筠:一说抗美援朝大家就知道五大战役,知道上甘岭,知道奇袭白虎团。比较而言,长津湖战役很多人却不知道、不了解。长津湖战役是中国人民志愿军第9兵团出国后的第一战,9兵团所属志愿军第20军、26军、27军,与当时美军装备最好、战斗力最强的美军第10军及其主力海军陆战1师的直面对决。当年适逢朝鲜半岛50年一遇的严寒,长津湖的气温是零下三四十摄氏度,根本不适合作战,连基本的生存都无法保证,就是在这样恶劣的条件下打了这场残酷的长津湖大战,是为冰雪长津。9兵团是二次战役开始前匆匆由南方紧急北上的部队,这支部队打了很多大仗、胜仗,可谓战功赫赫。上海战役之后这支部队就在东南沿海一带训练,朝鲜战争爆发后,由于军情紧急,把他们匆忙调到东北,在高寒地带的服装还没来得及准备好的情况下,就于1950年11月上旬仓促入朝,冒着漫天大雪隐蔽开进,10个昼夜到达长津湖水库地区,完成了战役集结。长津湖地区是朝鲜北部最为苦寒的地区,战士们吃土豆都得用枪托砸开,焐在腋窝下才能化开吃。

  王筠:是啊,战士们衣着单薄,武器简陋,忍饥挨冻,不畏强敌,按战役部署打响了惊天动地的长津湖大战。9兵团的干部、战士大多来自于温暖的南方,不要说如此寒冷的天气,很多人连雪都没有见过。长津湖战役中的一次战斗——死鹰岭阻击战非常惨烈,125名穿着单薄冬装的志愿军战士在打退美军7次进攻后依然坚守阵地,但黎明到来的时候,他们被发现全部冻死在自己的阵地上,枪口冲着敌人的方向,还依旧保持着战斗姿势。宁愿冻死也不放弃阵地,那该是一种什么样的精神!在这样的精神和信仰面前,美国人彻底崩溃,前往鸭绿江的步伐断然无存,不得不狼狈撤退。这场战斗为抗美援朝战争的停战谈判和最终胜利奠定了坚实的基础。这些在《长津湖》中都有忠实的记载。

  王筠:在这种几乎超出了人类生存极限的恶劣环境下,中美两国精锐部队展开的这场武器装备对比悬殊的战争,俨然已经超出了常规战争的范畴,更像是一场意志力的殊死较量。这场战役是抗美援朝战争第二次战役中一场决定性的战斗,改变了世界格局。这段不为人知的历史需要人们知道。

  上世纪的80年代末、90年代初,我曾有幸在20军工作生活过一段时间,对这段战史也比较了解,所以回归专业写作后,就把这前十几年的积累拿出来创作了45万余字的长篇小说《长津湖》。5个月写作,两个月出版,还是比较顺利。

  王筠:由于很多人过去对这段历史并不了解,所以《长津湖》出版后受到了一定的关注,4个月加印三次,在2012年获得了中宣部第十二届“五个一工程”奖,2013年又获得了中国人民解放军文艺奖暨全军优秀文艺作品奖特别奖。获奖后它的反响也越来越大,几十家报刊进行了连载,许多电台做了《长津湖》的小说连播。令我们骄傲的先辈——广大志愿军官兵的大无畏精神也由此被更多的人了解、关注。

  山西晚报:《长津湖》之后是《交响乐》,这本书是去年问世的,光看书名好像和抗美援朝战争联系不起来?

  王筠:我所写过的作品的标题都是在酝酿时自己出来的,出来以后就再没改动过。《长津湖》《交响乐》《阿里郎》都是这样。《交响乐》在交到出版社后,出版社也有疑问,担心读者不知道这是一本写什么的书。我为什么坚持用这个书名?首先来说,战争本身就是一部宏大的交响乐章。一部交响乐有各个声部,战场上也有不同人物的命运周转。这本书75万余字,主要写了战争与和平、人间之爱以及我们的传统文化。为了增强人物的辨识度,其中也有乐器等道具的运用,以使战争具备传奇般的音乐色彩。各个声部的交响也是人物命运多层次的交织,所以就出来了《交响乐》。另外,其中有《交响1951》的交响乐乐章,也契合了书名。所以就把它叫做《交响乐》了。

  王筠:这部长篇写得时间比较长,是个马拉松。从酝酿到写作再到成品书上架,前后花费了差不多7年多的时光。这里面有主观方面的因素,也有客观使然。这期间我也走访了许多参战的抗美援朝老兵,干休所的、农村的、山区的都有,差不多百十人,进行了大量的军史、战史研究。鸭绿江我都去过好几回。

  山西晚报:的确,从作品中能看出您的认真。《交响乐》中的二十多次战斗,每次战斗过程都是各具形态和不尽相同的,还有对敌我双方使用的大小口径的轻重武器的再现,都非常真实,经得起阅读和推敲,经得起时间的检验。

  王筠:写这种历史题材的战争文学作品,一定要经得起历史的检验。大到历史背景、时间节点,小到一件武器,一个战例,都要力求真实可靠。因为历史不是可以任人打扮的小姑娘,历史不能戏说,不能搞历史虚无主义。抗美援朝战争是真实的历史存在,许多老兵们还都健在,要对得起他们的荣光过去。我们现在常常说工匠精神,工匠精神就是要有严谨的态度,严肃认真,一丝不苟。我的抗美援朝战争长篇小说系列,所有的背景都是一种真实存在,甚至很多故事、很多细节都有出处,有来源。当然,作为长篇小说,故事和人物是虚构的,但这种虚构不是胡编乱造,它是在真实甚础上的再现。通过对敌对双方军史、战史的研究,对战役、战术特点和武器装备、后勤保障的研究,对文化传统和思维习惯的研究,不仅做到了对当时的战场谙熟于心,更通过这些研究进入到当时的战争状态之中,进入到战场的状态、生存的状态、文化的状态、地理环境的状态等等,这样写出来的东西,读者看到后才会身临其境,才有真实的力量,才有感染力。比如说当时的武器装备,我不仅要搞清楚基本性能,我还要看到实物,志愿军的、美军的武器都要看,了解它的口径、备弹、射程。也只有这样才能写出一种战壕的真实感。

  王筠:广义上讲都有原型,但又没有具体的哪一个。我作品中的人物都是高度概括而来,属于集大成者。一个人物可能涵盖了几十个原型在里面。

  山西晚报:《长津湖》和《交响乐》在浓墨重彩塑造志愿军官兵形象的基础上,也花费了大量笔墨刻画敌军人物形象。为什么这样写?

  王筠:我们现在写的战争文学作品与过去老一辈作家的作品不一样。老一辈作家受客观环境和意识形态的影响限制,在他们的笔下,往往是好人坏人一眼分得清。实际上战争文学里面只有人物,没有敌我。在真实的战场上,真正的坏人是看不出来的,真正的好人也得经过了时间的检验才被慢慢发现,、假恶丑都不是写在脸上的。时代发展到今天,我们可以用一种更加客观、更加自如的创作心态来回望战场上的各种生灵,无论敌军、我军,他们都是真实存在的。我在小说里写到很多人,不管是《长津湖》里的志愿军营长吴铁锤、教导员欧阳云逸、李桂兰、欧阳云梅、美军少校哈里斯、二等兵刘易斯,还是《交响乐》里的侦察营营长李八里、教导员孟正平,以及马永礼、王翠兰、吴了了、喇叭刘父子、大脚怪鲍喜来、库克中校、纽曼中尉、托马斯中士、小蒙特黑人二等兵,等等,他们都只是小说里的普通人物而已。美军士兵和志愿军官兵都代表了各自的国家而战,尽管他们的信仰不同,价值标准不同,但他们都是有血有肉的人。我在小说中没有把他们当成“敌人”或者“坏人”,在写到这些人物时,是与志愿军官兵一样的存在,是用同样的目光去看待他们、审读他们、描画他们。这是我写作战争文学一以贯之的原则。

  王筠:我在努力书写一个民族站起来的灵魂。战争文学是关于人的文学,只不过时空交换,放在了特定的战场上。我作品中所有的故事最终还是在讲人与人之间的爱,讲相互间的善意、包容、理解、尊重、爱护。你大概翻阅一下就可看出,我的小说里没有很坏的人物,更没有十恶不赦的人物。最终我要告诉读者的是人和人之间需要爱,我们都在同一个世界,我们是人类命运的共同体,是一个大家庭,哪怕在残酷的战场也是如此。

  王筠:这场七十年前的刻骨铭心的战争还会留给后人更多的思考。战争与和平是一个古老而恒久的命题,战争文学的写作也是一场曲折的旅行,千转百回。凝望遥远的历史地平线,我们将会有所发现,这样的发现,意义非凡。

  王筠:每一个作家都希望能够写一部大书出来。大书和小书的区别在哪里呢?就是大书被不同的人阅读后会有不同的感受,它包含的东西太多,不会因为时光流逝而湮没无闻。它会在历史的长河里历久弥新。这也是经典为何会成其为经典的因由。我希望我将来能写一部大书出来。我可能做不到,但这是我的目标,是我努力的方向。

  伟大的抗美援朝战争是一座文学富矿,我希望我的抗美援朝战争长篇小说系列能有新的内容不断充实到其中。现在写了三部,最终能够完成多少部我也不知道,我也不敢说。但是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我会继续写下去。

  两个兵,除了昏迷不醒的“快乔”躺着,小蒙特也有气无力地躺着,卡宾枪扔得老远。中国人就在对面,阵亡的士兵就躺在那里,而小蒙特一点警惕一点战斗准备都没有。不仅没有,竟然还在摆弄那该死的、形影不离的萨克斯管。刚才,中国指挥官说有几十条枪口瞄着他,中国人不是瞎说,他们的武器虽然差劲,可要是有个风吹草动,那些老掉牙的家伙能把他打成个胡蜂窝。而这黑人二等兵呢,怀里抱着萨克斯,似乎战争已经结束。

  “看看你的模样!”纽曼上尉很不满,“你的斗志和尊严跑到哪里去了?你的信仰呢?请记住,士兵,无论任何时候都要记住,我们是美国人,美人!”

  “尊严?”小蒙特以少有的嘲讽口吻说,“我不想冒犯你长官,但是我想能活下去就是尊严,最好的尊严。”

  纽曼上尉低下头来想了想,觉得这黑人士兵说得也许没错儿。眼下情况危急,艰险的处境显然不是用来谈论尊严和信仰的时候。中国人既然已经答应,就应抓紧行动,以免情况生变。纽曼听了听伤兵乔的呼吸,乔的呼吸已经很弱;拭拭其颈部的动脉,脉搏还有微微地跳动。纽曼知道他务必争分夺秒,因为这头部伤重的“快乔”随时会去上帝那儿报到。

  小蒙特从林间看出去,远远的空地那头,两个人向这边走来,土的军服,其中一个抱着对空联络的T字布。

  还是那个“指挥官”,还是那个两条迷人辫子的吴。吴的脚步看起来较先前轻松,因为她走来的时候,好看的辫子一甩又一甩。瘦高个头的“指挥官”一如往常,身板挺直,军帽端正,领口的扣子扣得严严实实的,稍微仰起的脸庞上带着不易察觉的、平静的笑容与沉静,两只眼睛熠熠生光。纽曼上尉突然感觉到一种异样的东西涌上心头。刚才他跟小蒙特二等兵谈到尊严,两个人的简短争执不足而论。你看看这迎面而来的中国人,他们衣衫褴褛装备简陋,面黄肌瘦吃不饱肚子,脚上套着寒酸的帆布胶底鞋,连一双像样的战斗靴都没有……但是他挺着胸膛昂着头脸,面露坚毅和微笑,两个眼睛炯炯有光……这个才叫尊严。真正的尊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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